经见过的那片黑色空间。
仇五德啊仇五德，为什么是你，为什么偏偏是你？
你养育我二十多年，是为了什么？
仅仅是为了赎罪吗？
他感到心力交瘁。
即便有一阶后期的修为，即便有畜牲道的强悍体魄，仇正初却仿佛被抽了脊梁，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。
仇五德的意识开始模糊。
他已经油尽灯枯。
眼前只剩雾蒙蒙的白，他已经看不清仇正初的样子。
他依旧用微弱的声音道：“他骗了我们……”
“真道人……师父……骗了我们……”
“那颗丹药，没有任何作用……”
“他跑了……我从洞穴里出来之后，他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“其后的月圆之日，我经常偷偷跑去大罗山郑”
“可是二十多年……他再也没有出现……”
“直到今，我都不明白，他为什么要骗我们……”
“除了二十两黄金，他没有获得任何好处……”
“可是他一个修仙者，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？”
仇五德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充满疑惑。
没有停顿，他继续道。
“我时常在想，如果能重来……我还是那个仇家村老实种地的农民……那该多好……”
“我，仇文进，你的母亲，莫知远，我们都好好的，好好地活着……”
“后来我把你父母……埋进了那个山洞……”
“当时我真的悔恨，恨我自己，为什么走上邪路！”
“我真的想……一头撞死在这山洞里罢了！”
“可是我听到了你的哭声。”
“你还在……仇家就还在……”
“你还那么……我不想让你，也死在那里！”
“我抱着你走出了山洞。”
“我发誓，我要把你养大成人……”
“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！”
“自那以后，二十年来，我无时无刻不感到愧疚。”
“我拼命对你好，想弥补当年的过错。”
“可是我见到你，又感到莫名的害怕……”
“我总是在你身上，看到仇文进的影子。”
“我矛盾，我压抑，我痛苦，我害怕……”
“你越长大，就越像他！”
“每当我看见你，就仿佛看到仇文进，他满脸是血，要把我也拖去那边……”
“所以自从你五岁以后，我便把你赶出家门……”
“怕你死在外边，又常常设法接济你。”
“二十多年了，我就一直这样纠结地活着……”
“今，我终于解脱了……”
仇五德扭曲的脸庞，开始变得平静。
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。
他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痛苦。
他长舒一口气，道：“正初，你师父莫知远，一直都在骗你。”
“他根本不是什么邪佛！”
“他能被真道人算计死，真实实力可想而知……”
“他还承诺，让喜起死回生？”
“呵呵。”
“若有那本事，怎么不先让自己活过来？”
“喜……”
仇五德艰难地抬起手臂，指向喜的腹部。
“喜……她……”
他的话没有完。
手臂却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仇五德闭上眼，永远离开了人间。
永远离开了他无比热爱又无比痛恨的人间。
山洞里寂静无声。
仇正初连哭都哭不出来。
他以为仇五德的死，会让自己很心痛。
但是他的心似乎已经不痛了。
秋夜的洞穴，潮湿阴冷。
他只是呆呆地坐着。
像一具行尸走肉。
跳跃的火光照亮了三个人。
两个死人，一个死掉大半的人。
喜……喜……
仇正初的脑海中，回荡着仇五德最后的遗言。
这句话，似乎没有完。
他手指着喜的腹部。
仇正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，并没有发现异常。
他皱眉，想了片刻，轻轻掀起了喜的衣裳。
喜的腹部，贯穿的豁口暴露在仇正初面前。
暗红色火把的光穿过缝隙，进入腹腔内部。
仇正初的目光中，没有脏腑，空空如也。
所有器官，早已化作维持空壳存在的养分。
仇正初突然笑了。
眼里流出两行血泪。
难怪，难怪当初抱喜时，感到她变轻了。
还以为是由于自己升阶，导致对力量的把控不足。
现在才知道，原来喜早已成为一具空壳！
莫知远，烂肉佛！
你把我骗得好苦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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